半边读字法让我在景区社死三回
上周,我兴冲冲在朋友圈发了张“黟县”的风景照,配文:“‘多’县宏村真美啊!”——不到五分钟,就被刚上小学的侄子在评论区纠正:“老王叔,这字念‘yī’,不念‘多’!”
我的“文化博主”人设,瞬间碎了一地。
这尴尬绝非首次,用“半边读字法”认字,我已在景区里栽过好几回跟头。
头一回狼狈在京城远郊的爨底下村(cuàn dǐ xià cūn),古村深藏在层层山峦之间,路牌上那个“爨”字,笔画多得仿佛要溢出牌面,我自信满满,心想“兴”字边加个“林”,那定是“兴”了!于是向路人打听:“请问‘兴底下村’怎么走?”对方愣住片刻,继而大笑:“您说的‘窜底下’吧?顺着这条道往里‘窜’就到啦!”我脸上发烫,只得在一片善意哄笑中,沿着曲折小径真如“窜”似地往里钻去。
第二回栽在山西面馆,菜单上赫然列着“莜面栲栳栳”(yóu miàn kǎo lǎo lao),我盯着那三个怪字,心想“栲”和“栳”都带着“考”和“老”,大概就是“考姥姥”?于是豪气点单:“来份‘考姥姥’!”声音刚落,邻桌几位本地食客笑得肩膀直抖,连端盘子的大姐也憋红了脸,热气腾腾的面食上桌,我几乎埋头在碗里,只觉“姥姥”二字在耳边欢快跳跃,羞得不敢抬眼。
最难忘的第三回,竟在庄严古寺,大殿匾额上“旃檀殿”三字古朴凝重,香客们虔诚叩拜,我端详着“旃”字,那“丹”字旁多鲜明,脱口而出:“‘丹檀殿’里供的是……”话未说完,几位香客惊疑目光齐刷刷投来,如同利箭,我顿时噤声,只觉脸上火辣,仿佛搅扰了满殿肃穆的香火。
几番“半边读字法”带来的“文化酷刑”后,我终于悟出点道理:出门前花点功夫查查地名生僻字读音,手机里备个查字APP,实在不行就坦然开口问——“请问这字怎么念?”丢点面子怕什么,总比在“爨底下”乱窜、对着“栲栳栳”喊“姥姥”、在佛殿里惊扰清净要强百倍。
旅途中的知识盲区,原不必遮遮掩掩,当我们敢于在陌生字前坦然说出“不认识”,反而能踏踏实实靠近风景深处的人间烟火。
那些在“爨底下村”入口处被我念错却依然为我指路的村民,面馆里笑过之后又耐心教我念“栲栳栳”的食客,甚至寺庙中投来目光却并无责备之意的香客——他们无声的包容,早已胜过所有生僻字的正确读音。
旅行最珍贵的通行证,有时不是博学,而是坦然无知时依旧明亮的笑意——它引我们穿透符号的迷雾,触到人间暖意的核心。